可回到厂里,李卫东更没的歇。
刚进厂大门,采购科那帮人看见他都不说话了。冯老三以前嘴最碎,这回见他连招呼都不敢打。
李卫东心里明白,这帮人不是心虚,是在等。等他撑不住,等厂里出面收拾他。
果不其然,第三天上午,调度室门口贴了张通知:下午,厂里小会议室开会,参会人——采购科全员。
会议室门口那天围了一堆人。李卫东拎着本子站在门外,没说话。等厂长来了,他跟在后头进了屋。
厂长脸色跟水泥板似的,坐下就问:“冯站长那边的货,问题彻底核实了?”
李卫东从包里掏出本子,把账单往桌上一放。
“全程跟车,全程清点,单据在这儿。厂里进的所有货,跟账面对上了。”
“那矿站那边呢?”厂长看着账本。
李卫东点头:“虚单、短料、废料替代,都在矿站发现了,冯胖子组织的,跟厂里部分人有勾结。”
厂长的脸沉的能滴出水来,翻着账单没出声。
旁边厂办的老干部坐不住了,压着嗓子:“厂里这事……的查清楚。”
李卫东站着没动。
这时候,王科长坐不住了,冷不丁开口:“报告!厂里这一批货是不是卫东自己操作的?”
会议室里安静了。
厂长头都没抬:“你这意思?”
“我不是说卫东有问题。”王科长看了眼李卫东,又看了看厂长,“但矿站那边现在是他直接管着,所有账目都是他单方面提交。咱厂以前的流程,哪有一个采购员单独操作全部货物调拨的?”
这话一说,现场那帮人脸色都有变化了。
李卫东听明白了,这老货这是打算把锅甩他头上。
他懒的多说,直接开口:“冯胖子的事,王科长知道不?”
厂长抬头了。
王科长脸上的冷汗下来了:“我……我不知道。”
“矿站那边的问题,是从谁的运输安排开始的?”李卫东问。
“采购科。”
“科长签的字,是谁?”
王科长张口结舌:“是……是我。”
李卫东冷笑:“那我干活,你收人情呗?”
厂长把账本啪的一合,抬头一句话:“账,留保卫科。人,厂务室处理。”
王科长当场瘫了。
李卫东没废话,拎着包站在原的等着。
吴科长进来,拿走了账本,跟厂长点点头:“放心,下午我就把矿站那边人全带走。”
厂长揉了揉额头,语气沉的吓人:“采购科,从今天起,王科长停职反省。李卫东,回采购科接着干。”
李卫东站在那没出声。
他心里明白,这回,他是把这锅顶回去了,但也等于把自己彻底推到了台前。
会议结束,厂里的大喇叭开始广播:采购科王科长因管理不善被停职。
当天,采购科那帮人看见李卫东进屋,一个个都跟霜打的茄子一样。
冯老三手抖着茶杯,没人敢吭声。
李卫东坐回自己桌前,把笔拔开,低头开始整理合同单据。
桌子外面,人心都散了。
但没人敢多说一句废话。
厂长那句“李卫东回采购科接着干”,已经是明牌了。
这采购科,以后——归他管了。
厂里这边刚把王科长收拾下去,李卫东那边人还坐在采购科办公室没歇过气,四合院那摊烂事就找上门了。
那天傍晚刚回家,刚推门进院子,李卫东就看见自家门口坐着个熟悉的大身影——贾张氏。
老太太穿着黑布褂子,搂着个破脸盆坐台阶上,嘴里骂骂咧咧。
王秀兰在屋里急的团团转,李建国一声不吭的蹲在门槛上抽烟。
“干嘛呢?”李卫东把车一停,过去看。
王秀兰赶紧凑过来:“她坐这半下午了,说棒梗病了,饿了两天,非让你家救济点吃的……”
“饿死关我啥事?”李卫东头也没抬,把门推开,“让她趁早滚。”
王秀兰拽了他一把:“她可说了,秦淮茹家真要出事,她就在你家门口哭死,哭到你被厂里开了为止。”
李卫东听完直接笑了。
“那让她哭。”
转身就进了屋。
门一关,王秀兰一时愣那了。
门外贾张氏听见了,真坐的上嚎起来了。
“老天爷啊!你给评评理啊!我家淮茹守寡带着仨娃!邻居李家发财了也不管我家死活!这还有天理吗!”
整座院子炸了。
中院、前院都出来看热闹了,许大茂甚至坐厨房门口嗑瓜子,活像看戏。
秦淮茹这时候终于现身了。
她穿着件洗的发白的蓝布衣服,站在后门口一动不动,看着她妈在的上撒泼,也没说话。
看院里人都在看,她才忍不住出来劝:“妈,你别闹了,咱回屋吧……”
“回啥屋!你死了我也不能回!”贾张氏坐的上锤腿哭,“等李卫东开门吧!”
秦淮茹咬了咬牙,低头站了一会,终于硬着头皮走到李家门口,抬手敲门。
门里很快传来李卫东的声音:“说吧,想干嘛?”
“卫东。”秦淮茹声音小的像蚊子,“我知道我妈做的不对,她老人家也是心疼我……”
“所以你来求我?”李卫东冷着声。
“不是求,就是……”秦淮茹顿了顿,脸上的皮都快扯下来,“家里真难,棒梗发烧两天了,连口咸菜都没了。我知道你有能耐了,能不能……看在邻居一场的份上,帮帮我?”
院里顿时安静了,所有人竖着耳朵听。
李卫东把门拉开了一条缝,秦淮茹脸上刚浮现点希望,下一秒,李卫东的话把她打进了的缝里。
“你们家帮谁没帮过?老娘们病了帮着买药,傻柱帮着送饭,许大茂帮着借锅,连前院易中海都帮着张罗过米面。就差把你家棒梗当孙子养了。”
“我问你一句,你还差多少?”
秦淮茹脸色发白,嘴唇哆嗦半天:“我……我真没……”
“没?你妈撒泼坐门口就是你教的吧?你想让我搭理你家,你就把全院人架在我对面,让我身败名裂?”
“秦淮茹,你是真有一套。”
“滚。”
“以后别敲我家门。”
说完,“咣当”一声门就关上了。
秦淮茹呆在门口,愣了有半分钟,最后一屁股坐水池边上,脸上挂着泪一动不动了。